男朋友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爱我 可只有我知道,他出轨了
发布时间:2025-10-13 10:16 浏览量:1
高铁站的灯光白得像手术室。
雨丝被风卷着,斜斜地打在玻璃幕墙上,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光斑。
我站在出站口,看着电子屏上滚动的车次信息,G1748,正点到达。
申宇的头像在微信置顶,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:“老婆,快到了,给你带了德祥斋的酱鸭,想你想得厉害。”
配图是一张高铁小桌板的照片,上面放着那个油纸包,背景是飞速倒退的模糊夜色。
他总是这样,恨不得把爱意昭告天下。
朋友圈里,他是二十四孝好老公;我们共同的朋友群里,他是“宠妻狂魔”;在我父母面前,他更是无可挑剔的“满分女婿”。
可只有我知道。
不,准确地说,是三分钟前,我刚刚知道。
手机震了一下,不是微信,是铁路官方APP的推送。
“您关注的常用同行人‘申宇’已到达目的地。”
推送消息的下方,还有一行灰色的小字,像一个附赠的、恶毒的玩笑。
“您的另一位常用同行人‘小安’也已到达。”
小安。
我点开申宇的购票账号,在“常用联系人”那一栏,我的名字下面,就是这个“小安”。
系统默认勾选,所以每次他给我买票,都会习惯性地把她也带上。
多么讽刺的智能,多么体贴的背叛。
人群像潮水一样从闸机口涌出,我一眼就看见了申宇。
他很高,在人群里很打眼,穿着我给他买的灰色风衣,身姿挺拔。
他拖着行李箱,另一只手稳稳地提着那个油纸包,眼睛在人群里搜寻。
看到我时,他眼睛一亮,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和下来,快步向我走来。
“老婆!”
他张开双臂,想给我一个拥抱。
我没动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随即变成了关切:“怎么了?脸色这么不好,是不是等急了?”
我摇摇头,视线越过他的肩膀,看向他身后。
一个年轻的女孩,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,外面套着一件牛仔外套,拖着一个粉色的行李箱,正怯生生地站在几米开外。
她很年轻,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,脸上还有未褪尽的婴儿肥,眼睛很大,很亮。
是那种,我早已失去的,不谙世事的明亮。
申宇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了。
那是一种被捕兽夹夹住的野兽才有的,瞬间的僵直和恐惧。
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。
“老婆,你……”
“她是谁?”我问,声音平静得像在问“今天天气怎么样”。
雨更大了,砸在车站顶棚的钢结构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像一颗颗石头砸在我的心上。
申宇的嘴唇翕动了几下,没发出声音。
那个叫小安的女孩,却在这时走了过来。
她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申宇,眼神里有慌乱,但更多的是一种执拗。
“嫂子,你好,我叫安然。”
小安。安然。
原来不是昵称,是真名。
我看着她,然后目光重新回到申宇脸上。
“我再问一遍,她是谁?”
“她……她是我公司的实习生,这次去邻市出差,项目组的,正好坐一趟车回来。”申宇的声音干涩,像被砂纸磨过。
“是吗?”我轻笑了一声,“哪个项目组,需要你亲自把实习生从高铁站一路护送到我面前?”
我的目光,像手术刀一样,精准地落在他紧紧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上。
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他在说谎,他在害怕。
安然的脸白了,她咬着嘴唇,看着申宇,眼里满是委屈和失望。
“申宇哥……”她轻轻喊了一声。
这一声,像一根针,戳破了他用谎言吹起来的、摇摇欲坠的气球。
我没再看他们,转身就走。
“老婆!”申宇急了,丢下行李箱就要来追我。
“别碰我。”我说,没有回头。
“我嫌脏。”
那两个字很轻,却像两座山,把他钉在了原地。
两天前,我们还在朋友的聚会上。
那是一家新开的私房菜馆,环境清雅。
申宇当着所有人的面,给我剥了一整盘的虾,虾壳码得整整齐齐,虾肉蘸好酱汁,送到我碗里。
发小阿琳打趣他:“申宇,你这样会让我们这些已婚妇女回家闹革命的。”
申宇笑得一脸理所当然:“我老婆,就得这么宠着。她嫁给我,不是为了来给我当保姆的。”
满桌的人都在起哄,夸他是“绝世好男人”。
我低头吃着虾,心里是暖的。
结婚五年,我们一直没要上孩子。
去医院检查,问题在我这边,输卵管堵塞,受孕几率很低。
我提过两次,要不要去做试管,或者,干脆离婚,别耽误他。
申宇每次都把我搂进怀里,很用力地抱着。
他说:“陈婧,你是不是傻?我娶的是你,不是你的子宫。有没有孩子,我们都是一家人。”
他妈妈那边,他也一力承担了所有压力。
我婆婆是个传统的老太太,对抱孙子有执念。这几年明里暗里给了我不少脸色,全靠申宇在中间周旋。
他会买通我婆婆的邻居,打听她最近的喜好,然后以我的名义买礼物送过去。
他会定期带着我婆婆去体检,然后拿着报告单,严肃地告诉她,医生说了,老人家要心情舒畅,不能总给年轻人压力,不然容易三高。
久而久之,婆婆也不再说什么了,只是偶尔看着我肚子的时候,眼神会黯淡一下。
我知道,我欠申宇的。
所以这五年来,我努力做一个好妻子。
他的事业正处在上升期,忙得脚不沾地,我便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他肠胃不好,我学着煲各种养胃的汤。
他喜欢穿纯棉的白衬衫,我每周都会手洗熨烫,保证他出门时永远体面。
我以为,我们是那种最坚固的婚姻。
没有孩子的遗憾,反而让我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,是战友,是亲人。
我以为,我们会这样,相安无事地,过一辈子。
直到我在高铁站,看到那个叫安然的女孩。
她看申宇的眼神,不是实习生看领导的眼神。
那是糅杂了崇拜、爱慕和依赖的眼神。
而申宇那一瞬间的僵硬和恐慌,是他过去五年里,从未在我面前流露过的情绪。
回到家,我脱掉被雨水打湿的风衣,给自己倒了杯温水。
客厅的灯没开,只有厨房的筒灯亮着,照着灶台上那锅我炖了一下午的莲藕排骨汤。
汤已经凉了。
就像我的心。
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,申宇回来了。
他没有开灯,在玄关换了鞋,轻手轻脚地走进来。
黑暗中,我能听到他刻意放缓的呼吸声。
“婧婧。”他试探着叫我。
我没应声。
他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,我们之间隔着一张茶几,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楚河汉界。
沉默在空气中发酵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最终,还是他先开了口。
“对不起。”
“对不起什么?”我问,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我不该骗你。安然……她确实只是我的实习生,但是……”
“但是什么?”我追问,像一个冷酷的检察官。
“但是我对她,确实……超出了正常的上下级关系。”他艰难地承认。
“怎么个超出法?”
“我……我会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她,会……会单独请她吃饭,会……在她加班晚了之后送她回家。”
他说得很慢,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。
“还有呢?”
“还有……这次出差,我们住在同一家酒店。”
“同一间房?”我的声音陡然变冷。
“不!不是!”他立刻否认,声音都变了调,“绝对没有!我们只是……只是晚上会一起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厅坐一会儿,聊聊天。”
“聊什么?”
“聊工作,聊……聊生活。”
“聊我们的不孕不育吗?”我问。
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,精准地刺入了他最脆弱的地方。
申宇猛地抬起头,黑暗中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却能感受到他瞬间紊乱的呼吸。
“婧婧,你别这样……”他的声音里带了哀求。
“我哪样了?”我反问,“我只是在了解事实。毕竟,这桩婚姻里,我是当事人之一,我有知情权。”
我的冷静,让他感到恐慌。
他可能预想过我的歇斯底里,预想过我的眼泪和质问。
但他没有预想过,我会像一个局外人一样,条分缕析地盘问他。
“我们……什么都没发生。”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,“我发誓,我们连手都没牵过。”
“是吗?”
我打开手机,点开相册里的一张截图。
那是我刚刚在高铁站停车场,趁他去追我时,用他的指纹解开他手机,拍下来的。
他的微信聊天背景,是我和他的婚纱照。
而他和“小安”的聊天背景,是一片灿烂的向日葵花田。
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。
“申宇,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吗?”
他没说话。
“是‘沉默的爱’。”我替他回答,“你对她,就是这种不敢宣之于口的,沉默的爱,对吗?”
手机的光,照亮了他惨白的脸。
他看着那张截图,像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,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。
“你什么时候……”
“就在刚刚。”我收回手机,“在你试图用‘同事’这种拙劣的谎言来搪塞我的时候。”
我站起身,打开了客厅的灯。
刺目的光线下,他的狼狈无所遁形。
“我给你两个选择。”我说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“第一,离婚。我们没有孩子,财产分割很简单。婚前财产各自归各自,婚后共同财产,房子归我,车子和存款归你。我什么都不要,只要这个家。”
“我不离!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眼睛都红了。
“那就选第二。”我走到书房,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我早就打印好的文件,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。
“签了它。”
那是一份《婚内忠诚协议》。
是我前几天帮一个客户草拟的。当时我还觉得,签这种东西的夫妻,感情大概已经走到了尽tou。
没想到,这么快,就轮到了我自己。
协议的内容很苛刻。
明确规定了婚姻存续期间,双方的忠诚义务。
任何形式的,与第三方非正常的精神或肉体接触,都视为违约。
违约方,将在离婚时净身出户。
并且,自愿放弃所有婚后共同财产的分割权利。
申宇看着那份协议,手抖得厉害。
“婧婧,你这是……在审判我。”
“不。”我纠正他,“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。一个,留在我们这个家里的机会。”
“婚姻对我来说,就像一份合同。忠诚,是里面最核心的条款。你现在违约了,按照合同精神,我本可以立即终止合作。”
“但我念在过去五年的合作还算愉快,愿意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。”
“签,或者不签。你选。”
我的声音很冷,不带一丝感情。
像一个没有感情的,执行条款的机器。
申-宇死死地盯着我,眼神里有震惊,有痛苦,有不解。
他大概从未见过我这个样子。
在他眼里,我一直是温婉的,体贴的,甚至是有些软弱的。
他习惯了我的付出和包容,习惯到,以为那是我天生的属性,而不是我基于爱,才做出的选择。
“在你眼里,我们的感情……就是一份合同吗?”他哑声问。
“以前不是。”我说,“从你和那个安然,成为‘常用同行人’的那一刻起,就是了。”
“感情是奢侈品,经不起背叛。我现在,只要契约。”
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,坐下,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窗外的雨声,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,交织在一起,成了这场酷刑的背景音。
最终,申宇拿起了那支笔。
笔尖在纸上悬了很久,才终于落下。
他的名字,签得歪歪扭扭,像一个初学写字的孩子。
签完,他把笔一扔,整个人陷进沙发里,双手捂住了脸。
我听到了一声压抑的,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呜咽。
我没有安慰他。
我只是默默地收起那份协议,一式两份,把其中一份推到他面前。
“收好。这是我们之间新的游戏规则。”
说完,我走进卧室,关上了门。
我背靠着门板,缓缓滑坐到地上。
直到这一刻,那股支撑着我的,冷硬的,紧绷的弦,才终于断了。
眼泪,毫无征兆地,汹涌而出。
第二天,我请了假。
“中午十二点,街角的咖啡馆,带上安然,我们谈谈。”
他很快回了:“好。”
我化了一个精致的妆,选了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连衣裙,配上我最贵的那双Jimmy Choo。
镜子里的女人,面色平静,眼神锐利。
像一个即将走上战场的女将军。
我提前十五分钟到了咖啡馆,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。
十二点整,申宇和安然准时出现。
安然换了一身衣服,白T恤,牛仔裤,素面朝天。
她看起来很紧张,两只手绞在一起,不敢看我。
申宇的脸色也很差,眼下有明显的青黑。
他替安然拉开椅子,自己则在我对面坐下。
“想喝点什么?”我问安-然,像一个和善的长辈。
“我……我喝白水就好。”她小声说。
我招手叫来服务员,点了三杯柠檬水。
“申宇肠胃不好,喝这个对他好。”我淡淡地解释了一句。
安然的脸更白了。
申宇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服务员走后,我开门见山。
“我今天约你们来,不是来吵架的,也不是来捉奸的。”
“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。”
我的目光,从申宇脸上,移到安然脸上。
“安小姐,你看上他什么了?”
安然愣住了,大概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。
她看了申宇一眼,申宇没有看她。
她深吸一口气,像是鼓足了勇气。
“申宇哥……他很优秀,对人也很好。”
“他会在我做错方案被领导骂的时候,悄悄帮我改好,然后告诉我是我自己开窍了。”
“他会在我加班到深夜,打不到车的时候,开车送我回家,哪怕他家和我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。”
“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,记得我喜欢喝热美式不加糖。”
她说着,眼睛里泛起了水光。
“他给了我很多……安全感。”
“是吗?”我笑了笑,“他给你安全感,那你有没有想过,他的安全感,是谁给的?”
“他每天穿的干净衬衫,是我熨的。”
“他每天喝的养胃汤,是我炖的。”
“他能安心在外面打拼,不用操心家里的一地鸡毛,是因为有我。”
“安小姐,你所谓的安全感,是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付出之上的。你拿走的,不只是一个男人,还有我这五年来,为这个家所付出的一切。”
我的声音不大,但每一个字,都像钉子,钉进她的心里。
安然的眼泪掉了下来。
“对不起……嫂子……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“你不知道?”我打断她,“你第一次坐他的车,看到副驾驶上我放的抱枕时,你就该知道。”
“你第一次和他单独吃饭,听他说起家里有个‘不懂浪漫但很会照顾人的老婆’时,你就该知道。”
“你不是不知道,你只是在装不知道。”
“因为他的成熟,他的体贴,他的事业有成,对你来说,是致命的诱惑。你享受着他带给你的便利和光环,却选择性地忽略了,这些东西的背后,都刻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。”
安-然被我说得哑口无言,只能不停地掉眼泪。
我没再看她,转而看向申宇。
“你呢?你又看上她什么了?”
申宇沉默了很久,才抬起头。
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。
“她很……明亮。”
“像个小太阳。”
“和她在一起,我感觉……很轻松。”
“没有压力。”
我懂了。
在我们这段因为不孕而变得沉重、压抑的婚姻里,他感到了窒息。
而安然的年轻、活泼、不谙世事,对他来说,就像一个可以暂时逃离现实的,透气的窗口。
“所以,你把我们婚姻里的‘黑洞’,拿去她的‘太阳’底下晒。”
“申宇,你可真自私。”
我端起面前的柠檬水,喝了一口。
酸涩的味道,在舌尖蔓延开来。
“我今天把话说明白。”
“第一,安小姐,从今天起,请你从申宇的世界里,彻底消失。主动辞职,拉黑他所有的联系方式。如果你做不到,我会亲自去你们公司,找你们的HR和高层,聊一聊‘优秀员工’的私生活。”
“我不是在威胁你,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我有这个能力,也有这个决心。”
安然的身体抖了一下,她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恐惧。
“第二,申宇。”我看着他,“昨天那份协议,不是一张废纸。它是悬在你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从今以后,你的工资卡、信用卡,全部上交,我会每个月给你固定的零花钱。你的手机,必须24小时对我开放定位。晚上十点之前,必须回家。任何加班、应酬,都需要提前向我报备。”
“我不是在囚禁你,我是在帮你‘重建规则’。”
“婚姻这个房间的灯泡坏了,我不打算换掉整个房间,我选择换个灯泡。但这个灯泡的开关,以后由我来控制。”
我说完,整个咖啡馆都安静了。
申宇和安然,都像被判了刑的囚犯,脸色灰败。
“我给你们十分钟,在这里,当着我的面,做个了断。”
我站起身,走到咖啡馆的另一端,背对着他们。
我能听到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,和男人笨拙的安慰声。
十分钟后,申-宇走到我身边。
“婧婧,好了。”
我回头,安然已经不在了。
她的座位上,只留下了一杯没有动过的柠檬水,和一小摊湿漉漉的纸巾。
“我们回家吧。”我说。
回家的路上,申宇在开车,我们一路无话。
车里的气氛,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冷。
红灯的时候,他突然开口。
“婧婧,对不起。”
这是他从昨晚到现在,说的第三遍“对不起”。
“道歉有用吗?”我看着窗外,“道歉要是有用,还要法律干什么?”
“我不是善良,申宇。”
“我只是,不喜欢我的东西,被别人弄脏。”
“现在,我要亲手把它洗干净。不管这个过程,有多么痛苦。”
绿灯亮了,车子重新启动。
我知道,我们的婚姻,回不去了。
我们只是在废墟之上,按照我的图纸,重新盖一栋房子。
这栋房子,或许不再有爱,但一定有规则。
接下来的日子,像一场漫长的,无声的战争。
申宇严格执行着我们之间的“新规”。
他下班就回家,不再有任何不必要的应酬。
他的手机,像一件公共物品,随时可以被我检查。
他会主动做家务,给我煲汤,笨拙地学着给我剥虾。
他试图用这些行动,来弥补他犯下的错。
但我知道,有些东西,碎了就是碎了。
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,中间却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。
他好几次想抱我,手伸到一半,又默默地缩了回去。
我没有给他任何回应。
我的心,像被一层厚厚的冰壳包裹着。
我看着他在这个家里,像一个小心翼翼的,寄人篱下的房客。
我没有快感,只有疲惫。
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,这样互相折磨,到底有什么意义?
或许,我只是不甘心。
不甘心我五年的付出,变成一个笑话。
不-甘心那个我一手打造的,温暖的家,就这样轻易地被一个外人摧毁。
一个月后的一个周末,我婆婆来了。
她提着一锅刚炖好的鸡汤,说是来给我们补身体。
吃饭的时候,她又一次把话题引到了孩子身上。
“小婧啊,你们也结婚五年了,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?隔壁王阿姨的孙子,都会打酱油了。”
申宇立刻打断她:“妈,吃饭呢,说这个干什么。”
“怎么不能说?”婆婆不高兴了,“我盼孙子盼得头发都白了。申宇,你是不是该带小婧再去大医院看看?别总拖着。”
我的手,在桌子底下,悄悄握成了拳。
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。
又是这样。
每次都是这样。
每一次家庭聚会,都会变成一场针对我子宫的审判。
以前,申宇会想尽办法帮我解围。
但今天,我不想再让他替我出头了。
我放下筷子,看着婆婆,很平静地说:“妈,我们可能,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。”
婆婆愣住了。
申宇也愣住了。
“医生说,我的问题,很难治愈。试管的成功率,也只有不到百分之十。”
“所以,如果您真的那么想要孙子,我建议,您劝申宇和我离婚。”
“他可以再找一个年轻健康的女孩,给你们申家传宗接代。”
我的话,像一颗炸弹,在餐厅里炸开。
婆婆的脸,一阵红一阵白。
申宇的脸色,更是难看到了极点。
“陈婧!你胡说什么!”他低吼道。
“我没有胡说。”我看着他,“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一个我们逃避了五年的事实。”
“妈,对不起。我生不了孩子,是我对不起你们申家。”
说完,我站起身,对婆婆鞠了一躬。
然后,我走进了卧室,关上了门。
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。
我只听到婆婆气急败坏的叫骂声,和申宇压抑的争辩声。
过了很久,外面才安静下来。
卧室的门被推开,申宇走了进来。
他走到我面前,蹲下身,握住我的手。
他的手心,全是冷汗。
“老婆,你别这样,别说气话。”他的声音在发抖。
我抽回我的手。
“我没有说气话。”
“申宇,我们之间的问题,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安然。”
“安然只是一个结果,而不是原因。”
“真正的原因是,我们的婚姻,从一开始,就建立在一个不平等的基础上。”
“因为我生不了孩子,所以我潜意识里,就觉得亏欠你。所以我拼命地对你好,想做一个完美的妻子,来弥补我的‘缺陷’。”
“而你,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付出,享受着外界对你‘宠妻’的赞美。你把我的付出,当成了理所当然。”
“当这份付出,变成了压力,变成了让你感到沉重的枷锁时,你就想逃。”
“安然的出现,恰好给了你一个逃跑的出口。”
“你不是爱她,你只是爱上了那种,可以暂时摆脱‘内疚’和‘责任’的轻松感。”
我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刀,剖开我们婚姻最血淋淋的内里。
申宇的脸,白得像一张纸。
他想反驳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因为他知道,我说的,全都是对的。
“所以,申宇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们重新开始吧。”
“不是回到过去,而是,重新建立一种平等的关系。”
“从今天起,我不再是那个因为内疚而拼命付出的陈婧。”
“家务,我们一起做。生活,我们一起承担。”
“孩子的问题,我们也不再逃避。要么,我们一起去面对那百分之十的成功率。要么,我们就接受没有孩子的人生。”
“但无论哪一种选择,都必须是我们两个人,共同的选择。而不是我一个人的‘原罪’。”
申宇看着我,看了很久很久。
他的眼神,从震惊,到痛苦,再到一丝……释然。
他伸出手,这一次,没有犹豫,紧紧地把我抱进了怀里。
“好。”他在我耳边说,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“我们,重新开始。”
那个拥抱,没有情欲,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,相依为命的温度。
我知道,我们之间那层厚厚的冰壳,终于,裂开了一道缝。
生活,开始有了新的秩序。
我们像两个刚刚合租的室友,重新学习如何相处。
周末,我们会一起去超市采购,一起研究菜谱。
他做的番茄炒蛋,总是放太多糖。我做的红烧肉,总是掌握不好火候。
我们会在厨房里,为了一道菜的做法,争得面红耳赤,最后又相视一笑。
我们开始一起看电影,一起跑步,一起养了一盆很难养的兰花。
我们不再谈论过去,也不再刻意规划未来。
我们只是,努力地,过好眼下的每一天。
我把那份《婚内忠诚协议》,锁进了保险柜。
我告诉申宇,那份协议,永远有效。
但我也告诉他,我希望,我们永远都不要有需要把它拿出来的那一天。
他开始尝试着,和我沟通。
他会告诉我,公司里又接了什么难搞的项目,哪个下属又不听话。
他会告诉我,他最近在读什么书,有什么新的感悟。
他不再是那个,把所有压力都自己扛着的,完美的申宇。
他开始向我展示他的脆弱,他的疲惫,他的不完美。
而我,也开始学着,去理解他,去分担他。
有一天晚上,他加班回来,给我带了一袋刚炒好的糖炒栗子。
他说:“路过看到的,知道你喜欢吃。”
我接过那袋还温热的栗子,剥开一个,放进嘴里。
很甜。
“谢谢。”我说。
“不客气。”他笑了笑,眼角有细细的纹路。
那一刻,我突然觉得,或许,我们真的可以,就这样,慢慢地,走下去。
把破碎的婚姻,一片一片,重新粘起来。
虽然会有裂痕,但至少,它还是完整的。
我们像两个在黑暗的山洞里摸索前行的人,走了很久很久,终于,看到了一点微光。
我们开始把时间当成硬币,一枚一枚地投进去,只为了换取一点点靠近。
他衣柜里的白衬衫,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任务。我们买了小型烘干机,他学会了自己熨烫。
我也不再围着厨房打转,我重新报了搁置很久的法语班,每周有两个晚上,属于我自己。
我们不再是彼此的全部,我们先是成为了自己,然后,才是我们。
婆婆那边,申宇又去了一次。
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,但从那以后,婆婆再也没有提过孩子的事。
她只是会在换季的时候,给我们送来她自己做的辣酱,或者腌的萝卜干。
有一次,她给我发微信,只有一句话:“小婧,好好过日子。”
我看着那句话,眼睛有点酸。
我和申-宇的关系,像初春的河面,冰层在悄悄融化。
我们之间,有了久违的,轻松的对话。
他会和我开玩笑,说我做的菜,像“分子料理”,因为分量总是很少。
我也会嘲笑他,说他跑步的姿势,像一只笨拙的企鹅。
我们开始恢复了夫妻生活。
小心翼翼的,带着试探。
没有了过去的激情,却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,珍视。
像两个大病初愈的人,重新学习如何拥抱彼此的身体。
那天,申宇从他妈妈家回来,递给我一个丝绒盒子。
打开,里面是一只通透的玉坠。
“我妈给你的。”他说,“是奶奶传给她的。她说,以后,这就是你的了。”
我摩挲着那块温润的玉,心里百感交集。
这块玉,代表着一种传承,一种接纳。
一种,我曾经以为,我永远都得不到的,来自申家的认可。
我把它戴在脖子上,玉坠贴着皮肤,传来一丝凉意。
“申宇。”我叫他。
“嗯?”
“我们,去做试管吧。”我说,“不管结果怎么样,我们一起去试试。”
他看着我,眼睛里有光,很亮很亮的光。
他走过来,把我抱进怀里,下巴抵在我的头顶,轻轻地蹭了蹭。
“好。”
生活,似乎终于走上了正轨。
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。
我甚至开始相信,那句俗气的话:人生就像柠檬,酸涩无比,但你可以把它做成柠檬水。
我和申宇,正在努力地,把我们酸涩的婚姻,酿成一杯可以入口的柠檬水。
直到,我收到了那条短信。
那天,我刚从法语班下课,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秋天的梧桐叶,落在我的肩头。
手机震了一下。
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
“嫂子,我是安然。”
我的脚步,瞬间停住了。
心脏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,狠狠攥住。
我盯着那个名字,感觉全身的血液,都在一瞬间,变冷了。
她为什么,又出现了?
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我没有回复,也没有删除。
我只是把手机放回口袋,继续往前走。
可我的脚步,却变得无比沉重。
回到家,申宇正在厨房里忙碌。
他穿着我给他买的,有小熊图案的围裙,正在切西红柿。
听到我开门的声音,他回头冲我一笑:“老婆回来啦?马上就可以吃饭了,今天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西红柿牛腩。”
他的笑容,和煦温暖,和从前一样。
可我看着他,却觉得,那么陌生。
晚饭,我吃得心不在焉。
申宇察觉到了我的异样。
“怎么了?不舒服吗?”他关切地问。
“没有。”我摇摇头,“可能有点累。”
“那吃完饭早点休息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声,低头扒着碗里的饭。
晚上,我们躺在床上,各自看着手机。
我点开了那条短信,犹豫了很久,还是回了两个字。
“什么事?”
几乎是立刻,对方就回了过来。
“有些事,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。”
“关于申宇,也关于……他妈妈给他的那笔钱。”
钱?
什么钱?
我心里警铃大作。
申宇的妈妈,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休工人,能有什么钱?
我的手指,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“什么意思?请你说明白。”我回过去。
这一次,对方过了很久,才回复。
是一张照片。
一张银行转账的截图。
转账方,是我婆婆。
接收方,是申宇。
金额,五十万。
转账时间,是三个月前。
也就是,我发现他和安然的事情之后,我们签下那份忠...
我脑子里“轰”的一声,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。
五十万。
婆婆哪里来的这么多钱?
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,给申宇转这笔钱?
而申宇,为什么一个字都没有跟我提过?
我的心,一点一点地,沉了下去。
沉入一个,深不见底的,冰冷的黑洞。
我转过头,看向身边已经睡着的申宇。
他的呼吸均匀,睡得很沉。
侧脸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,显得格外柔和。
我伸出手,想去摸一摸他的脸。
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,猛地收了回来。
我突然想起,安然在咖啡馆里说的那些话。
她说,申宇给了她很多“安全感”。
她说,申宇帮她改方案,送她回家。
一个刚刚升职,背着房贷车贷,还要为不孕的妻子承担家庭压力的男人,他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和精力,去对一个实习生,释放那么多的善意?
除非……
除非,这一切,都是被安排好的。
一个可怕的念头,像毒蛇一样,钻进了我的脑子。
我猛地坐起身,冲进书房,打开了申宇的电脑。
我记得他的开机密码。
是我的生日。
我打开他的邮箱,开始一封一封地翻找。
终于,在一个已经清空的“已删除邮件”文件夹里,我用数据恢复软件,找到了一封被彻底删除的邮件。
发件人,是安然。
收件人,是申宇。
邮件的内容,是一份简历。
安然的简历。
而邮件的发送时间,是一年前。
那时候,安然还没有进入申宇的公司。
我的手,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
我终于明白了。
所有的一切,都明白了。
安然的出现,不是一场意外。
是一场,蓄谋已久的,针对我的阴谋。
而这场阴谋的主谋,不是别人。
是我那个,口口声声说“有没有孩子都一样”的丈夫。
和我那个,给了我传家玉坠的,婆婆。
他们,在我不知道的时候,联手给我下了一个套。
他们想用一种“体面”的方式,逼我离婚。
让申宇,可以名正言顺地,和另一个能生孩子的女人在一起。
而我,还像个傻子一样,以为自己赢了。
我以为我用一份协议,保卫了我的婚姻。
我以为我用冷静和理智,换来了他的回归和新生。
原来,全都是假的。
他的忏悔是假的。
他的改变是假的。
他的“重新开始”,也是假的。
他只是在演戏。
演一个知错能改的好丈夫,来稳住我。
而那五十万,或许,就是给他“女主角”的,遣散费。
也或许,是他们下一步计划的,启动资金。
我看着电脑屏幕上,安然那张年轻、明亮、带着笑意的证件照。
觉得浑身发冷。
从骨头缝里,透出来的,彻骨的寒意。
我关掉电脑,走回卧室。
申宇还在熟睡。
我站在床边,静静地看着他。
看了很久,很久。
我拿起我的手机,给那个陌生号码,发去了最后一条信息。
“明天中午,还是那个咖啡馆,我想见你。”
“我们,再谈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