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 结婚周年那天,程砚白带回来一个和我七分像的女孩 下
发布时间:2025-10-08 00:53 浏览量: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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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:疯狂的砸门声
次卧单薄的门板在程砚白暴怒的拳头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。
“沈栖!滚出来!你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吗?!”
“把那些东西撤掉!听到没有!”
“你他妈敢阴我?!”
男人的咆哮声混杂着拳头砸在门板上的闷响,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刺耳骇人。主卧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,林婉惨白着脸躲在后面,吓得大气不敢出。
门内,始终一片死寂。
沈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坐在离门最远的角落的地板上。膝盖曲起,手臂环抱着自己,这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。
门外是野兽般的怒吼和疯狂的砸门声,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她的心脏上,带来生理性的战栗。她闭上眼,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。
害怕吗?
是的,她害怕。
程砚白此刻展现出的暴戾,是她从未见过的。那个永远西装革履、冷静自持的商业精英面具彻底碎裂,露出了内里偏执而疯狂的底色。
但她紧紧咬住了下唇,直到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。
疼痛让她保持清醒。
她不能开门。绝对不能。
一旦打开这扇门,面对盛怒中的程砚白,后果不堪设想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的砸门声渐渐停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、粗重压抑的喘息声。然后是脚步踉跄离开的声音,以及主卧方向传来的一声巨大的摔门声。
公寓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,仿佛刚才的疯狂只是一场噩梦。
沈栖缓缓松开已经被咬出深深齿痕的嘴唇,脱力般地靠在墙上,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。
她拿出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机,屏幕还停留在与一个备注为“周律师”的对话框界面。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十分钟前发出的:
【周律师,如果他动用暴力,我会立刻报警,并按计划进行下一步。】
对方很快回复:【保持冷静,确保自身安全为首要。证据已固定,随时可以启动法律程序。】
看着这行字,沈栖剧烈的心跳才一点点平复下来。
她不是毫无准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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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微亮。
程砚白坐在一片狼藉的书房里,脚下是摔碎的电脑屏幕和散落的文件。他双眼布满血丝,头发凌乱,西装外套被随意扔在地上,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,露出紧绷的颈动脉。
他面前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,嗡嗡的震动声几乎没有停过。
有公司董事打来的,语气焦灼地询问公关危机如何处理;
有合作方打来的,措辞委婉但态度强硬地表示需要“重新评估合作关系”;
有母亲打来的,声音带着哭腔和不敢置信的质问;
更多的是各路媒体记者打来的,他一个都没接。
“程总!”助理顶着一头乱发和浓重的黑眼圈,几乎是跌撞着冲进书房,声音带着哭腔,“公司的股价开盘即跌停!市值蒸发近百亿!好几个正在进行的重大项目合作方都发来了暂停函!”
“技术部那边说……说官网和内部系统遭到了不明来源的攻击,暂时瘫痪了!”
“楼下……楼下全是记者!把大门都堵死了!”
“还有……还有……”助理的声音颤抖着,几乎说不下去,“税务局和工商局的人刚刚来了,说要进行‘例行检查’……”
程砚白猛地抬起头,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助理,那眼神骇得助理倒退了一步,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。
“滚。”程砚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助理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。
书房里只剩下程砚白粗重的呼吸声。
他猛地一拳砸在昂贵的红木书桌上,发出沉闷的巨响,手背瞬间红肿起来,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百亿市值……项目暂停……系统瘫痪……相关部门介入……
这一切,都因为那篇该死的文章!因为沈栖!
他抓起手机,一遍遍拨打沈栖的电话,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女声:“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。”
他又开始疯狂地拨打几个相熟的媒体大佬和网络平台负责人的电话。
“王总,热搜能不能先撤下来?价钱好说!”
“李董,那篇文章是造谣!是诽谤!麻烦立刻删除!”
“张局,这点小事……”
回应他的,要么是支支吾吾的推诿,要么是干脆利落的拒绝。
“程总,不是我们不帮忙,现在舆论发酵得太厉害了,强行压下去恐怕会引起更大的反弹啊……”
“程先生,我们平台有规定,这种证据确凿的……实在不好处理。”
“砚白啊,这次的事情影响太坏了,上面都关注了,我这边也很为难……”
墙倒众人推。
程砚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。
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,焦躁、愤怒,却无计可施。他引以为傲的财富、权势,在滔天的舆论和道德审判面前,竟然如此不堪一击。
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此刻正安稳地躲在那个小小的次卧里,冷眼旁观着他的崩塌。
“沈栖……”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,声音嘶哑,带着刻骨的恨意,却又掺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巨大的恐慌。
他失去的,似乎不仅仅是百亿市值和公司的声誉。
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,正在从他生命里彻底剥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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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卧内。
沈栖坐在窗边,看着楼下如同蚂蚁般聚集的记者和围观人群。远处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,但“程氏集团”那栋标志性大楼的方向,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。
手机开机,无数条信息和未接来电提示涌了进来。她直接忽略,点开了几个新闻APP。
看着那依旧牢牢占据榜首的热搜话题,以及下面呈几何级数增长的评论和转载,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没有快意,没有复仇的喜悦。
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。
她点开通讯录,找到了那个三年未曾拨打的、属于她大学导师的号码。
电话很快被接通,那边传来一个温和而关切的声音:“小栖?我看到新闻了……你……还好吗?”
沈栖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:
“老师,我没事。我想问一下,您之前说的,那个去巴黎艺术学院进修的名额……现在还有机会吗?”
第七章:求而不得的回音
手机屏幕上,“发送成功”的提示格外刺眼。
程砚白死死盯着那条无法撤回、也无法被对方接收的消息,仿佛要将屏幕烧穿。红色的感叹号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,狠狠扇在他焦躁不堪的脸上。
他猛地将手机掼在地上!
昂贵的定制手机瞬间四分五裂,屏幕碎片溅得到处都是,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掌控感。
联系不上。
他竟然完全联系不上沈栖!
那个曾经无论他多晚回家,都会亮着一盏灯等他;无论他语气多不耐烦,都会轻声回应“知道了”的女人,此刻像一滴水蒸发在了空气里,不留丝毫痕迹。
这种彻底的失联,比外面那些喧嚣的骂声、暴跌的股价更让他恐慌。他习惯了她的存在,习惯了她永远在那个固定的位置,以至于他从未想过,有一天她会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。
“程总!”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,再次出现在书房门口,这次连门都不敢敲,“楼下……楼下的记者越来越多了!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林小姐的照片和信息,现在都在追问‘第三者’和‘正品’的事情!保安快拦不住了!”
程砚白血红的眼睛猛地扫过去,吓得助理一个哆嗦。
“拦不住就让他们滚!”他声音嘶哑,像砂纸摩擦,“还有,让林婉待在房间里,不准出来!不准接受任何采访!”
“是……是!”助理连滚带爬地跑了。
程砚白烦躁地扒了一下头发,目光落在书房角落里那个碎成蛛网状的相框上。那是他和沈栖的结婚照,照片里的她穿着洁白的婚纱,笑容温婉,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,正依偎在他身边。而他的表情,依旧是惯常的疏离。
他记得拍照那天,摄影师一再让他笑一笑,他却觉得麻烦。沈栖却悄悄拉住他的衣袖,小声说:“砚白,就笑一下嘛,留个纪念。”
当时他是怎么回应的?好像只是不耐地蹙了蹙眉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攥紧,传来一阵尖锐的、陌生的抽痛。
他猛地转过身,不再看那张照片,试图将那股不适感压下去。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!
他需要找到沈栖!必须找到她!让她出面澄清,说那篇文章是胡说八道!说他们是和平分手!说捐肾是自愿的!只要她肯开口,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!
对!找到她!
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跌跌撞撞地冲出书房,甚至顾不上换掉身上褶皱的衬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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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栖桐居”楼下早已被闻风而来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。长枪短炮对准了公寓出口,闪光灯织成一片刺目的白网。
当程砚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,人群瞬间骚动起来,如同沸腾的油锅滴入了冷水。
“程先生!请问热搜上的文章属实吗?” “您真的逼迫您的妻子沈栖女士为苏晚晴小姐捐献了肾脏吗?” “林婉小姐是否是您婚姻中的第三者?” “您带林小姐回家并在结婚纪念日羞辱沈小姐,是出于什么心理?” “程氏集团股价暴跌,您作何回应?” “您对‘替身文学’这个词有什么看法?”
尖锐的问题像冰雹一样砸过来,话筒几乎要戳到程砚白的脸上。保镖和保安奋力地组成人墙,艰难地开辟出一条通道。
程砚白脸色铁青,紧抿着嘴唇,对那些问题充耳不闻,只是在保镖的护卫下,低着头,用手挡开镜头,拼命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挤去。
他从未如此狼狈过。
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媒体,此刻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,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。
“程先生!说几句吧!” “您是否感到后悔?” “沈栖女士现在在哪里?”
“沈栖”这个名字再次被提起,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破了他强装的镇定。
后悔?
他怎么会后悔!他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理由!是沈栖不识好歹!是她把事情做绝!
他猛地抬起头,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那个提问的记者,那眼神里的疯狂和戾气让对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
就这一瞬间的停滞,更多的话筒涌了上来。
混乱中,不知谁踩掉了他的皮鞋,昂贵的定制西装被扯得变了形,头发更是乱得像草。他几乎是被人半推半搡地塞进了车里。
“开车!”他冲着司机怒吼,声音嘶哑破裂。
车子如同离弦之箭,狼狈地冲出了记者的包围圈。
程砚白靠在椅背上,胸口剧烈起伏,看着后视镜里那些依旧不甘心、追逐着车辆的记者,一拳狠狠砸在真皮座椅上。
“去查!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查出沈栖在哪!”他对着前排的助理咆哮,“她一定还在这个城市!她那些朋友家!她可能去的任何地方!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!”
“是!程总!”助理吓得脸色发白,连连应声。
车子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穿行,程砚白一遍遍拨打着他能想到的、所有可能知道沈栖下落的人的电话。她的闺蜜、以前的同事、甚至是一些疏远了的亲戚。
回应无一例外。
“程先生?对不起,我不知道小栖在哪里。” “砚白啊,不是我不帮你,小栖她没联系过我。” “程总,请您不要再打来了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客气,疏离,带着显而易见的推脱和……隐隐的鄙夷。
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,被隔绝在一张无形的网外,而沈栖,就在网的中央,冷眼看着他所有的挣扎和狼狈。
求而不得。
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。
不是商业谈判桌上的失利,不是项目竞标的失败,而是对于一个人,一个他曾经视为附属品、从未真正珍惜过的人,彻底失去联系的、无能为力的恐慌。
这种恐慌,甚至暂时压过了对公司和财富损失的愤怒。
他必须找到她。
仿佛只有找到她,才能证明他依旧掌控着一切,才能填补心底那个因为她的彻底消失而骤然出现的、巨大的、令他不安的空洞。
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破旧的老式小区门口。这是沈栖一个远房表姨的家,也是程砚白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。
他不顾形象地冲上楼,用力拍打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。
“沈栖!沈栖你是不是在里面!出来!” “我知道你在这儿!你出来我们谈谈!” “沈栖!”
门内寂静无声。
倒是隔壁邻居被吵醒,探出头来,不满地嘟囔:“吵什么吵!大早上的!那家人早就搬走了!好几年没住人了!”
程砚白拍门的手,僵在了半空中。
搬走了……好几年了……
他竟然连她亲戚家是否还有人住都不知道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,像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他淹没。
他缓缓垂下手臂,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梯。晨光刺眼,照在他凌乱的头发和褶皱的西装上,将他所有的狼狈和颓唐,暴露无遗。
他站在空旷的街角,看着车来车往,第一次感觉到,这座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城市,竟然如此陌生,如此空旷。
而他,找不到那个他想找的人了。
第八章:无处可逃的审判
程砚白将自己反锁在程氏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,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线,也隔绝了楼下依旧聚集不散的记者和抗议人群。
但这隔绝不了无孔不入的声浪。
电脑屏幕是黑的,手机卡被他拔掉扔进了垃圾桶,座机线也被扯断。可那些尖锐的质问、鄙夷的目光、幸灾乐祸的议论,仿佛能穿透钢筋水泥,直接钻进他的脑海。
“逼妻捐肾……人渣!” “程氏滚出资本市场!” “替身文学照进现实,恶心!”
他捂住耳朵,但那声音在他脑子里轰鸣。
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发出刺耳的铃声,这是唯一还能接通的线路。他像受惊的野兽,猛地抬头,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部红色的电话。
是母亲。 “砚白!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?!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!你爸爸气得心脏病发进了医院!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来解释清楚!” “……”
是苏晚晴。 “砚白……我……我看到新闻了……对不起,都是因为我……可是那些钱,那些治疗……我不知道是你……沈栖她怎么会……” “滚!” 他猛地砸掉话筒。
下一个电话,是最大的合作方,声音冰冷,宣布终止所有合作,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。
再下一个,是银行,通知他巨额贷款额度冻结,要求提前进行风险审查。
每一个电话,都像一把钝刀,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来回切割。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,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。那些曾经对他卑躬屈膝的人,此刻都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。
而这所有的一切,都指向那个名字——沈栖。
“砰!”
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,不是助理,而是几个穿着不同制服、表情严肃的人。有工商的,有税务的,还有两个穿着法院制服。
“程砚白先生,我们是联合调查组的,现依法对程氏集团及您个人涉嫌偷漏税、非法资本运作、商业欺诈等问题进行调查,请您配合。” “程先生,这是法院传票,苏晚晴女士名下的部分资产,涉及您与沈栖女士婚姻存续期间的共同财产,沈栖女士已提起诉讼,要求冻结并分割。” “程先生,关于您与林婉女士的关系,以及您在公司账目上为其支付的巨额消费,我们需要您做出解释……”
一道道程序化的声音,像冰冷的镣铐,一层层套了上来。
程砚白僵在原地,看着那些盖着红印的文件被摊开在自己面前。他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,但颤抖的手指和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。
“出去……”他声音嘶哑,“我的律师会……”
“程先生,请您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,配合调查。”
不是请求,是命令。
他被半“请”半“架”着,带离了办公室。经过落地窗时,他眼角余光瞥见楼下黑压压的人群和闪烁的镜头,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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调查问询的过程漫长而煎熬。
每一个问题都像在剥他的皮,将他那些隐藏在光鲜亮丽表象下的不堪,赤裸裸地暴露在强光下。
为苏晚晴支付的、来源可疑的巨额医疗费和“补偿款”; 以公司名义为林婉购置的房产和奢侈品; 与沈栖婚姻存续期间,那些刻意模糊的财产转移……
他试图辩解,试图将一切都推到“感情纠纷”和“沈栖自愿”上。
但当调查员冷静地出示一份份银行流水、一份份带有他签字的文件、甚至还有几段他与苏晚晴、林婉通话中涉及财产安排的录音时(他至今不知道沈栖是什么时候录下的),他的所有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“程先生,根据现有证据,沈栖女士在捐献肾脏期间,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是否完全具备清醒的决策能力,有待评估。您在此期间进行的部分财产处置,可能涉嫌侵犯其合法权益。” “关于您与林婉女士的关系,以及您在公司陷入危机时,仍为其支付高额消费的行为,股东们表示强烈不满,已联合发起诉讼。”
一重又一重的压力,不仅仅是舆论道德层面的,更是实实在在的法律和商业层面的绞杀。
当他暂时结束问询,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那个已经不再是“家”的公寓时,面对的是一片狼藉和空荡。
林婉不见了。只在客厅茶几上留下一张字条,字迹仓促:
【砚白哥,我受不了了,记者天天堵门,骂我是小三……我爸妈也知道了,要和我断绝关系……我先出去躲躲。那些东西……我带走了,就当是给我的补偿吧。】
他冲进主卧,衣帽间里,他送给林婉的那些珠宝、名牌包、限量款衣物,几乎被扫荡一空。连同他放在床头柜的一块价值不菲的收藏级手表,也不见了。
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程砚白看着空了一半的衣帽间,低低地笑了起来,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荒诞。
这就是他抛弃一切,在结婚纪念日带回来的“正品”?
与此同时,他的私人邮箱里,收到了一封来自海外律师事务所的邮件。
邮件附件,是沈栖委托律师正式递交的离婚协议草案。条款清晰而决绝,要求分割其名下大部分婚内财产(包括已被冻结的、在苏晚晴名下的部分),并要求他支付高额的精神损害赔偿金。
邮件最后,律师冰冷地注明:“沈栖女士已离开国内,并表示不愿与您进行任何直接沟通。所有事宜,由本律师事务所全权代理。”
她走了。
她竟然就这么走了!
在他焦头烂额、腹背受敌、如同困兽般挣扎的时候,她竟然如此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去,去了一个他触不可及的地方!
连当面质问、发泄怒火的机会都不给他!
程砚白猛地将笔记本电脑合上,胸腔里翻涌着毁灭一切的冲动,却找不到出口。
他环顾着这个冰冷、空旷、充斥着背叛和算计的房子。这里曾经有沈栖精心布置的温暖,有她等待的灯光,而如今,只剩下背叛(林婉)、算计(苏晚晴?)、和他自己种下的苦果。
无处可逃。
舆论的审判,法律的审判,商业的审判……还有,来自沈栖的,最沉默,也最彻底的审判。
他像一座被抽走了基石的华丽大厦,在内外交困中,发出不堪重负的、即将彻底崩塌的呻吟。
第九章:迟来的“对不起”
程砚白蜷缩在书房真皮转椅的阴影里,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,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。
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。
手机屏幕碎裂在地上,座机线扯断着,整个空间死寂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。不,或许还有别的声音——脑子里那些喧嚣的、指责的、嘲弄的声音,从未停止。
“逼妻捐肾……人渣!” “程氏滚出资本市场!” “替身文学照进现实,恶心!” “砚白,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!” “程先生,请您配合调查……” “砚白哥,我受不了了……我先走了……” “所有事宜,由本律师事务所全权代理。”
最后一句,像淬了冰的针,狠狠扎进他最脆弱的神经。
她走了。沈栖走了。
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,那个在他带回来“正品”时还能笑着说“欢迎”的女人,那个不声不响收集证据、然后给了他最致命一击的女人,走了。
如此决绝,不留一丝余地。
他甚至……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。不,或许在次卧门口那一次,她隔着门缝,用那种冰冷厌恶的眼神看他的时候,就是最后一面了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猛地一抽,带来一阵尖锐的、几乎让他窒息的疼痛。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胸口,额角渗出冷汗。
这不是生理性的心脏问题,他知道。这是一种……更深处的东西在崩塌,在碎裂。
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,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书房里踱步。目光扫过书架,扫过办公桌,最后,定格在墙角那个碎成蛛网状的相框上。
鬼使神差地,他走过去,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拂开玻璃碎片,将那张结婚照抽了出来。
照片上,沈栖穿着洁白的婚纱,笑容温婉,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,正微微侧头,依偎在他身边。而他自己,面无表情,眼神疏离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不耐。
他记得拍照那天,摄影师一再让他笑一笑,他觉得麻烦,是沈栖悄悄拉住他的衣袖,小声说:“砚白,就笑一下嘛,留个纪念。”
当时他是怎么回应的?
他好像只是不耐地蹙了蹙眉,连一句敷衍的话都懒得说。
指尖抚过照片上沈栖的笑容,那笑容干净、纯粹,带着全然的信任和爱慕。那样的笑容,在他后来的记忆里,似乎越来越模糊,最终被她的平静、她的冷漠所取代。
是什么时候开始的?
是从他一次次在她面前提及晚晴的喜好开始?是从他因为她做的菜不合晚晴口味而皱眉开始?是从他永远记不住她的生日、他们的纪念日开始?还是从……他红着眼眶,求她捐出那颗肾开始?
一幕幕被他刻意忽略、视为理所当然的画面,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。
她小心翼翼藏起的失落; 她独自面对空荡餐桌的夜晚; 她躺在病床上苍白如纸的脸; 她问他“如果是我需要换肾”时,他脱口而出的“这种假设没有意义”; 还有……结婚纪念日那天,他带着林婉回来,说出“这才是正品”时,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、濒死般的灰败,和随后完美得诡异的笑容……
他一直以为,她安静,她顺从,她不会痛。
可现在他才惊觉,不是不痛,是那些细密的、日积月累的疼痛,早已将她对他的爱意和期待,凌迟殆尽。
而他,亲手递上了最后那把,名为“林婉”的刀。
“嗬……”一声压抑的、如同泣血般的哽咽,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。
他紧紧攥着那张照片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。一种迟来的、巨大的、名为“后悔”的情绪,像海啸般席卷了他,瞬间将他吞没,让他窒息。
他错了。
错得离谱。
他以为掌控一切,却连身边人的心早已千疮百孔都未曾察觉; 他以为用财富和冷漠就能让她安分守己,却逼出了一条噬主的狼; 他以为替身永远只是替身,可以随意丢弃,却没想到……那个他视为替身的人,早已在不知不觉中,用她的方式,在他的生命里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。
而现在,痕迹还在,人,却被他亲手推开了,推到了一个他再也触及不到的远方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一声模糊的、带着颤抖的呓语,在死寂的书房里响起,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是对照片上的沈栖说的?还是对那个曾经满心欢喜嫁给他的女人说的?抑或是……对那个愚蠢、自负、眼盲心瞎的自己说的?
连他自己都不知道。
只有滚烫的液体,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,砸落在照片上沈栖的笑容上,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。
这迟来的“对不起”,轻飘飘的三个字,在巨大的、已然无法挽回的崩塌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,如此可笑。
甚至,无人接收。
第十章:巴黎的晨光
塞纳河畔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,阳光透过稀薄的水汽,在河面上洒下粼粼金斑。沈栖坐在左岸一家小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上,面前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和一份摊开的素描本。
她穿着简单的亚麻衬衫和牛仔裤,头发随意挽起,露出清晰的下颌线和修长的脖颈。脸上未施粉黛,气色却比在国内时好了许多,那种萦绕不散的苍白和憔悴被一种平静的光泽所取代。
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勾勒着对岸建筑优雅的轮廓。偶尔有早起的行人牵着狗经过,或者骑着自行车的邮差叮铃铃地响着车铃,构成一幅鲜活而安宁的画卷。
这里没有人认识她,没有人会对她指指点点,更没有人会提起那些让她窒息的过往。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刚出炉的可颂的甜腻气息,是纯粹的生活的味道。
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,是周律师发来的信息,简短汇报了国内离婚协议的推进情况,以及程氏集团股价持续暴跌、多个项目搁浅、程砚白个人面临多项调查的近况。
沈栖目光扫过屏幕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就像看到一则与己无关的社会新闻。她指尖轻点,回复了两个字:【收到。】
然后便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,重新拿起画笔。
那些喧嚣、报复的快感、渣男得到惩罚的畅快……似乎都离她很遥远。她更像一个经历了一场漫长高烧后、终于退烧的病人,身体和精神都感到一种彻底的疲惫,以及劫后余生的平静。
她不再恨程砚白了。
不是原谅,而是恨意本身也是一种强烈的情感消耗,而她,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可以浪费在那样一个人身上。
他用她的肾,救了苏晚晴。 他用林婉,碾碎了她的尊严。 而她自己,用一场舆论风暴,几乎摧毁了他视若生命的商业帝国和社会地位。
很公平。
两不相欠。
至于那颗肾……她偶尔抚上左腹,那道疤痕依旧清晰。失去的,终究是失去了。但用一颗肾,换回后半生的清醒和自由,她觉得,这买卖不算太亏。
侍应生送来新烤的可颂,金黄酥脆,香气扑鼻。沈栖掰下一小块,送入口中,慢慢咀嚼。糖分和黄油带来的满足感,真实而简单。
她翻开素描本新的一页,不再画风景,而是开始勾勒一些模糊的、带着流畅线条的服装草稿。那是她学生时代的梦想,被婚姻搁置了三年,如今,指尖触碰纸张的感觉,依旧熟悉。
不远处,巴黎艺术学院的古老建筑在晨曦中熠熠生辉。下周,她的进修课程就要正式开始。
新的生活,就像这巴黎的晨光,刚刚开始。
第十一章:无人收件的空号
程砚白蜷在次卧那张狭窄坚硬的床上,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,却照不进他眼底分毫的亮光。
主卧他再也无法踏入一步,那里充斥着林婉廉价香水残留的气味和他自己愚蠢的见证。书房则堆满了法院传票、资产冻结通知和律师函,像一座冰冷的坟墓。
只有这间曾经囚禁沈栖的次卧,反而成了他唯一能短暂喘息的地方。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那种淡淡的、干净的皂角香气,这让他扭曲痛苦的心绪能获得片刻诡异的安宁。
酒精无法麻痹神经,安眠药也失去了作用。一闭上眼,就是沈栖最后看他那冰冷无波的眼神,就是林婉卷款逃离时仓皇的背影,就是苏晚晴在电话那头欲言又止、最终化为沉默的叹息。
他像一头濒死的野兽,在绝望的泥沼里挣扎,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。
颤抖着手,他摸出那个备用手机。屏幕的光亮刺得他眼睛生疼,他笨拙地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,按下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沈栖的电话。
听筒里传来冗长的忙音,每一声都敲击在他脆弱不堪的神经上。就在他以为依旧无人接听,准备再次沉入绝望时,电话……竟然通了!
程砚白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,几乎要蹦出胸腔。他张了张嘴,干裂的嘴唇翕动着,那些在脑海里盘旋了无数遍的、混乱的、乞求的、辩解的话语拥堵在喉咙口,让他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。
“喂?”
电话那头传来的,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、带着几分慵懒和不耐烦的年轻女声。
程砚白所有的动作和思绪瞬间冻结。
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,“沈栖呢?”
“什么沈栖王栖的?你打错电话了吧大哥!”女孩的语气更加不耐烦,“这是我新办的号!没事我挂了啊!”
“等等!”程砚白几乎是吼出来的,带着垂死挣扎的癫狂,“这号码原来的主人呢?她去哪儿了?!告诉我!”
“神经病啊!”女孩骂了一句,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。
“嘟…嘟…嘟…”
忙音再次响起,比之前更加冰冷,更加空洞。
程砚白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,僵在原地,如同一尊瞬间风化的石雕。
她连号码都注销了。
彻底地、干净地,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。
最后一个可以试图联系到她的途径,断了。
他缓缓垂下手臂,手机从无力的指尖滑落,“啪”地一声掉在地板上,屏幕彻底暗了下去。
最后一点微弱的、自欺欺人的希望,也熄灭了。
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空虚感如同冰水般兜头浇下,将他彻底淹没。他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,蜷缩起来,像一只被遗弃的、无家可归的野狗。
窗外,城市的夜晚依旧喧嚣。
而他的世界,只剩下这个狭窄的次卧,和这个再也无人接听的、空洞的忙音。
最终章:原来替身文学,真的会死人的
三个月后。
程氏集团正式宣告破产清算,庞大的商业帝国土崩瓦解。程砚白名下资产被多方冻结、拍卖,用以偿还巨额债务和赔偿。他本人因涉及多项经济违规操作,虽未入狱,但被限制高消费,并背负数笔永远无法还清的个人债务。
程家老宅易主,曾经的豪门显赫,转眼间风流云散。
在一家廉价嘈杂的大排档角落,程砚白独自灌着最劣质的白酒。胡子拉碴,眼窝深陷,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衬衫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品牌。
周围是划拳行令的喧嚣,油烟味混合着酒气,熏得人头晕。没有人多看这个落魄潦倒的中年男人一眼。
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档海外艺术类访谈节目,背景是充满艺术气息的巴黎街头。
“……所以我们很高兴邀请到本次巴黎艺术学院新锐设计展的获奖者,来自东方的设计师沈栖女士……”
程砚白浑浊的、布满血丝的眼睛,猛地盯住了那块油腻的屏幕。
屏幕上,沈栖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,妆容精致,气质清冷而自信。她站在自己的设计作品前,从容地回答着主持人的提问,偶尔露出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容。那笑容,与他记忆中那个温婉依顺的妻子截然不同,带着一种经历过淬炼后的、坚韧夺目的光芒。
她看起来……很好。
好得刺眼。
主持人似乎问了一个关于她创作灵感来源的问题。
沈栖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,她沉默了几秒,目光似乎透过镜头,看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。再开口时,声音清晰而平静,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:
“我的创作,源于一场……死亡。”
主持人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。
程砚白握着酒瓶的手,指节捏得发白,酒精麻痹的神经骤然绷紧。
沈栖的声音继续传来,不疾不徐,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,剖开过往:
“一场……属于‘替身’的死亡。”
“曾经有一个人,她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里,模仿着她的喜好,承受着她的命运,甚至……献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。她以为那是爱,后来才知道,那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、长达数年的……谋杀。”
“谋杀她的自我,谋杀她的尊严,谋杀她爱人的能力。”
她的语气始终平静,没有怨恨,没有控诉,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“所以,我的这些作品,”她指了指身后那些线条凌厉、带着破碎感和重生意味的设计,“祭奠那个死去的‘替身’。也提醒我自己,以及可能看到这些作品的、每一个在感情中迷失自我的人——”
她抬起眼,直视镜头,那双曾经盛满温柔、后来只剩下冰冷的眼睛,此刻清澈而坚定,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:
“原来替身文学,真的会死人的。”
“不是肉体的消亡,而是灵魂的……万劫不复。”
“啪嗒!”
程砚白手中的酒瓶掉落在油腻的地面上,碎裂开来,浑浊的酒液四溅,如同他此刻彻底碎裂的灵魂。
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光芒四射、已然获得新生的女人,耳朵里反复回荡着她最后那句话。
“……真的会死人的……”
“……万劫不复……”
原来……是这样。
他以为自己只是找了个替身。 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。 他以为失去的只是公司和财富。
直到此刻,在廉价酒精和油烟味的包围中,看着屏幕上那个脱胎换骨的沈栖,听着她那平静却如同最终审判般的话语,他才醍醐灌顶般明白——
他杀死的,不仅仅是沈栖对他的爱。
他杀死的,是那个曾经满心满眼、纯粹爱着他的沈栖。
而他付出的代价,不仅仅是破产和落魄。
是他往后漫长余生里,永无止境的、无人救赎的、灵魂的……流放。
“嗬……嗬嗬……”他低低地笑了起来,笑声比哭更难听,浑浊的眼泪顺着肮脏的脸颊滑落,混合着酒气和绝望的气息。
周围喧嚣依旧,无人理会这个疯癫的醉汉。
屏幕里,访谈还在继续,沈栖的笑容自信而明亮,走向属于她的、崭新的、没有他的未来。
屏幕外,程砚白蜷缩在阴影里,烂醉如泥,永远困在了那个他亲手制造的、埋葬了爱情与灵魂的坟墓里。
原来替身文学,真的会死人。
死的,从不止一个。
尾声:没有回应的墓志铭
五年后。
巴黎近郊的一处公墓,细雨霏霏。沈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,站在一座干净简洁的墓碑前。墓碑上刻着“慈母沈林静之墓”,下方还有一行小字——“女沈栖立”。
她放下手里新鲜的百合花,静静站了一会儿。雨丝打在伞面上,发出细密的沙沙声。
母亲去世得早,留给她的记忆不多,但那份温暖支撑了她很多年。如今,她终于有能力将母亲的墓迁到这处更安宁的地方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,她拿出来看,是助理发来的行程提醒。下个月,她的个人品牌将在纽约时装周举办独立大秀,这是她事业上的又一个里程碑。
回复完邮件,她收起手机,目光掠过相邻的几排墓碑。忽然,她的视线在其中一块看起来较新的墓碑上顿住了。
那块墓碑很朴素,甚至有些简陋。上面没有照片,只刻着一个名字——
程砚白
生卒年月显示,他是在一年前去世的。
沈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,既无快意,也无悲伤,就像看到一块陌生的墓碑。她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,似乎有点意外,但仅此而已。
关于程砚白后来的事情,她断断续续从一些财经报道和周律师那里知道一些。
程氏破产后,他试图东山再起,但声名狼藉加上巨额债务,屡屡碰壁。后来据说沉迷酒精,身体彻底垮了,最后似乎是因酗酒引起的肝衰竭,在一个冬夜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廉价的出租屋里,几天后才被人发现。
报道用的词是“昔日商业巨子潦草离世”,充满唏嘘。
她看着那冰冷的墓碑,和墓碑上那个曾经在她生命里掀起惊涛骇浪的名字。
原来,这就是结局。
比她想象的,更平静,也更……微不足道。
细雨依旧,打湿了百合花瓣,也打湿了那块刻着“程砚白”的石头。
沈栖撑着伞,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碑,轻声说:“妈,我过得很好,别担心。”
然后,她转过身,踩着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路,一步一步,平稳地向外走去。
黑色的风衣下摆拂过微湿的空气,没有一丝停留。
她没有回头。
那块写着“程砚白”的墓碑,连同它所代表的所有爱恨、疯狂与毁灭,都彻底沉寂在这场异国他乡的细雨里,如同一个无人翻阅、也无人回应的墓志铭。
而她走向的,是墓园之外,那个广阔、明亮、充满无限可能的,属于她自己的世界。